梦圆云南行 松山祭英灵

——参加松山远征军群雕揭幕式纪行

高和全

数十年来，云南、昆明、龙陵、松山是我梦寐以求、十分想往的地方。在我小的时候，父母常常讲起过云南，从小就留下记忆，在心中是我向往的地方之一，毕竟路途遥远，加之没有时间。今年六月，按国家规定，我终于按点退休了，有了充足的时间。

八月份，云南龙陵定于九月三日将在松山上举行中国远征军群雕揭幕式，我心情无比激动，在网上即和他们取得联系，第一次和龙陵县委统战部赵部长取得联系，表达了我的意愿。赵部长随即安排了县有关部门的羊霞同志与我取得联系，并要了我的通信地址。过了三四天，我即收到特快专递寄来的邀请函。我十分兴奋，准备前往参加，却没想到遭到爱人及儿女们极力阻挠，一致反对。因我前不久，随靖边县文史部门去了趟宝岛台湾，家人担心我的身体，爱人又身体不好，孙子九月份开学。经我一再坚持，又邀一同事陪同，家人方才应允。

经过两夜一日三十多小时的火车，抵达昆明。儿子远在北京，安排一战友在火车站相迎，更想不到的是龙陵得知我抵昆明的时间，提前预定好当日下午的机票，我们顺利地到了机场，乘飞机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芒市德宏机场，龙陵县接待人员早已在机场等候。我们乘车半个小时就到了龙陵县宏程商务酒店。

这次活动是广东佛山著名雕塑家李春华先生了解到中国远征军的历史后，个人出资300多万，用时两年多，不受捐助，倾心用情精雕了402尊塑像，地址选在当年著名的松山战场，占地17500平方米，按真人尺度1：1.2的比例塑造了由将军、士兵、在世老人、炮兵、汽车等组成的群雕。雕像用钢筋混凝土为基础材料，突显时代材料特性，结合高黎贡山系潮湿多雨气候特点，使雕塑表面生长出生命之青苔，形成时光积淀，让观众感知历史的沧桑，让后辈铭记中国远征军，以表达迟到的关怀和对中国抗战的深刻理解。

通过这次活动，我见到许多平常在媒体、电视上看到的名人，如戴安澜将军之子戴澄东先生，卫立煌将军孙女卫修宁女士以及研究抗战历史的专家、著名学者、军史作家等。我紧握戴澄东的手说“很对不起，爷爷当年作战时没有保护好师长，让师长英年早逝。”他忙说“哪里哪里，作战时子弹不长眼嘛！”有幸的是爷爷临危继任，在无给养、极度危难中，将余部3700余人带回祖国，随后正式被任命为师长，参加滇西反攻，增援怒江西岸，攻克龙陵、芒市，占领遮放、畹町，最后打通滇缅公路，尽殆日军，圆满完成作战任务。200师获“虎”师之称，当时中央日报曾以“功立域外，誉满盟邦——200师在缅抗倭获捷”为题头版对此做过专题报道。当晚卫将军孙女卫大姐来到我房间，我们有聊不尽的话题以至午夜都不愿离去，我们毕竟都是远征军的后人，血液里流淌着的都是远征军的血，真觉得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

第二天9月3日早餐后，我们即乘车前往松山。这次活动专门请到十位远征军老兵，其中一位年迈者是由志愿者用简易滑杆将老人抬到会议现场。除十位老人端坐在会场中心外，所有来宾均站立参加揭幕式。前来参加仪式的有民革中央副主席何丕洁，云南省政府领导，保山市、腾冲县各级领导及全国各地、海外人士逾300余人。媒体有新华社、中新社、央视、人民日报、解放日报、云南电视台等百余名记者，长枪短炮，场面宏大。揭幕式后，我们登上了松山，亲自体验到当初的战场，历经七十余年，当时的掩体、弹坑、坑道，基本都保持完好。还有一件十分令人不解的是，云南是多雨之地，几乎每天都有降雨，但龙陵人讲在县里下雨，每次到了松山上面雨就停了，我也有幸亲身经历了此情。我说：“数十万远征军忠骨躺在松山，我们来祭奠他们，他们怎忍心让我们淋雨呀！”

下午大会安排参加研究滇缅抗战文化研讨会，有幸让我发言。首先我说出全体参会者的心声，非常感谢龙陵人对这次活动的精心安排，非常感谢统战部赵部长、羊霞、杨之林同志周到的服务安排。我相信二战中国战区内，存在着这么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雄壮历史，一座桥、一条路、一座山而不为人所知，是历史的缺陷，我希望一切有识之士，能更加关注中国这段历史，能亲临其境，去体验、去解读。我表示回去以后一定会告诉更多的人，到云南去、到龙陵去、到腾冲去。因为不忘历史，才能立国。一个民族，连自己的历史都有所不知，那么这个民族就没有任何希望。同时我在会上表示，把我珍藏至今的一个二战文物，无偿捐给龙陵县政府。说实话，祖父没有给后辈留下任何财物，仅这一件是从云南带回来的。它是当年用美军汽油桶所改制的一个洗衣盒，困难时期，母亲饿得浮肿都没舍得卖掉，是我家唯一的一件纪念品，我珍藏至今。既然是从云南带回来的，今天让它重回云南，展示于人，才有它的深重历史意义。

晚上组织我们观看龙陵县编排的大型史诗剧——《巍巍松山》，让全体观众震撼。我是流着泪观完此剧。

活动结束后，我向赵部长提出，我这次来，实属不易，非常希望能到当年祖父战斗过的地方去走一走。赵部长说他最近要组织几个会议，事情比较多，但还是答应我抽一天时间陪我去腾冲。第二天我们来到腾冲县，参观了今年七月份才开馆的抗战纪念馆。这个馆是段生馗先生花费数年收藏的滇缅抗战遗物，耗资2亿建成现代化历史博物馆，加国殇墓园，有数万名抗日将士姓名铭刻在石廊中，令人敬仰。腾冲县委统战部和部长接待，戴澄东先生也来到腾冲，中午我们一起用餐。我送给和部长一些珍贵史料，并相互留下通信方式。随后又返回龙陵，晚上与著名雕塑家李春华、瑞士海外专程来参加活动的徐女士一同用餐。

第三天我俩乘大巴来到保山市，保山市是当年远征军司令部所在地。经赵部长联系，保山隆阳区统战部钱部长已在汽车站迎接。钱部长是当年云南最大土司的后裔，非常热心好客、健谈，我们一见如故。在他的陪同下我们参观了远征军司令部遗址，卫将军当年的驻地，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沟中，留下许多遗址，然后参观了戴师长捐建的远征中学，学生正在上课，环境干净整洁，阅览了戴将军子女捐赠的图书馆，他们精心整理，书籍上架排列整齐，并有数年来所捐赠书籍书名造册，专人管理，十分到位，令人感动。然后去瞻仰保山远征军阵亡烈士纪念塔，建在一公园内。我在路上购置了花篮、鲜花，因环保不让焚烧纸钱。来到塔前，双膝跪地，悲切之心难以言表，泪水夺眶而出，埋藏在心底对远征军敬仰顷刻迸发出来。一群游览的人马上围拢过来，所有相机对准了我，一个翻译过来给我说他们是日本反战同盟会，我一听是日本人，马上掉头离开。我在问这里怎么他们也能来，这让躺在滇西数万将士不满呀！我无奈以默然方式表达，回来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我还遇到一名著名军史作家——彼得·海洋先生，近几年来，他相继出版了数十册军史著作，也比较了解我祖父的战功，主动送我一册他今年写成的“血胆——中国远征军段国杰将军征战录”，并在书中给我赠言“高吉人将军之孙雅正。一个民族，总要有看天的人，这个民族就有希望，高吉人将军正是看天的人。”随后我了解到，作者是本着中国社会科学院院长胡绳在纪念抗战四十年学术研讨会上讲话“希望一切严肃的历史研究家和著作家，能够共同努力，利用各自所掌握的一切真实资料，为这次战争写下有悠久历史价值的科学巨著。”本着这种精神，他每天耕耘一两万字，乐此不疲，辛勤耕作，我坚信，他也会将祖父的征战录很快出著的，我这次还有重任，收集了龙陵、保山文史部门许多史料，已于上月专程赴陕北靖边，捐赠给了家乡政府。

写的多了，水平有限，这是我这次云南之行的真实经历，寄希望所有人，关注中国远征军，关注云南，知道有那么一座山，是松山；有那么一座桥，是惠通桥；有那么一条路，是滇缅路……，有那么一群人，是中国远征军！

2013年11月30日夜

编者后记：此文系原中国远征军200师师长高吉人将军嫡孙、民革西安市新城区工委自强路支部党员高和全先生十年前有感而作。今年9月3日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8周年纪念日，谨以此文，献给为国牺牲的抗战英烈！

                             2023年9月3日